刘裕平静地说道:「那么,陶公,先回答我两个问题,这第一,你如何能确保别的村,别的源,别的人不来抢你的这个桃花源呢?不要跟我说人想人都能无私,人人都很高尚这种,想要抢别人的东西,这要不劳而获,是人的天性,如果离了国家的保护如何才能实现这个理想呢?
陶渊明咬了咬牙:「只要天下人人都尊守规则,注重道义,这些就不成问题。因为需要人用暴力来保护自己那早晚也会变成以暴力去攻击别人的人,这本就是相辅相成的,你说这是人的天性,哼,我说这种恶行,是因为有了国家,有了所谓的保护者后才变得越来越强烈的。
刘裕笑着摆了摆手:「行,那我们先不说国家,就说你这个桃花源记里的村子吧,你如何保证每个人都心甘情愿地只拿同样多的地,付出同样多的劳动,最后得到同样多的产出呢?要是有人想多占个几十亩地,那可怎么办?
陶渊明似乎没有怎么考虑过这个问题,一时愣住了,想了想,才说道「不会的,一家一户用不了太多的地就能养活全家,就象我全家上下七口人,只需要二百亩地就可以养活大家。」
刘裕摇了摇头:「可要是这个村子没这么多地呢?或者说天下的人口滋生越来越多,以前可以养活大家,以后就养活不了无穷无尽的子孙了呢?你的桃花源记难道没有考虑过,这个村子难道几百年下来,人口都几乎不变吗?如果只是村里人这样近亲繁衍那恐怕早就后代全都非痴即愚,无法延续了吧。掌奇恢鳄履醇雹唉版。
陶渊明的脸上肌肉在微微地跳动着似乎刺激到了他,他突然从地上跳了起来,大声道:「一派胡言,只要族人的数量足够,只要,只要不停地能有外面的人加入进来,那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什么近亲婚配非痴即愚刘裕,你不明白情况就不要乱开。
刘裕的心念一转,暗想,这陶渊明如此反应强烈,似乎是说到了他的痛处,难道,这个所谓的桃花源并不是完全的虚构吗,难道,这陶氏一族,就是隐藏在某个洞天福地中的桃花源吗?
甚至,他一直无法介怀的那个妹妹,难道真的跟他是近亲婚配?
可是刘裕压抑着自己心中想要知道这些答案的冲动,因为他知道,现在还不是问这些的时候,陶渊明这样的聪明人,也不可能一时情绪失控就把这些事都告诉自己,此事以后还得从长计议,刘裕换了个话题:「好了,陶公,我想,你自己应该也知道,你的那个理想国,要实现起来可是太不容易了,天生万物,后有君长,不是说说玩的,人生在世,要想存活,靠个体是不行的,必须形成集体,后面有了部落,有了氏族,继而有了领导者,最后一步步地形成国家。」
陶渊明咬了咬牙:「我相信,只要劝人向善,让人一心向道,有敬畏,知对错,就能约束住人性中的那些邪恶,暴力,掠夺的天性,无欲方可无求,而你刘裕,就是想要用欲望来刺激别人,让他们去为实现你的野心而去拼死拼活,去杀人放火,去征战天下,最后用他们的命,成就了你的威名。刘裕,你这些年,良心真的不会痛吗?
刘裕平静地说道:「我是在为恢复汉家百姓的天下,让他们免于受到胡房的奴役而奋斗,如果这是你认为的野心,那就让这个野心继续吧,我可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难道,你就不是汉人?你陶家以前就没有对抗过胡庚?」
陶渊明的脸上闪过一丝笑容,哈哈一笑,摇头道:「众生本是平等,纠结于什么汉人,胡人的,就太过目光短浅啦。汉人是什么,胡人是什么?难道汉人的君王就对汉人百姓好了?刘裕,你看看西晋司马氏的皇帝,看看我们东晋的傀儡皇帝和那些贪婪的世家高门,这些汉人难道会把同为汉人的庄客农们,把普通的农夫村妇们当成人看?在他们眼里,这些人不过是会说话的牲口罢了
甚至胡人荷坚,都会比这些汉人的帝王贵族,更爱汉人百姓呢。
刘裕沉声道:「可是苻坚最后却是死了,死在他宽恕过,赦免过的胡人仇敌的手中,他以为他给了人家恩惠别人就会感激,结果人家趁他兵败之后反而是要了他的命,陶渊明,你是不是以为胡人那里的佛教,就能解决这世上的欲望和纷争,就能换一个太平世界?」
陶渊明得意地点着头:「这次让你说对了,我早年也是修仙问道,但后来发现,越是想要修长生,越是难以成功,反而心浮气躁,错过了许多本应该有的幸福。但当我接触到佛教之后,对他们的教义却是起了兴趣,原本我虽然知道欲望才是世上最可怕的东西,驱使人间的一切纷争,但我却不知道如何化解,只能靠写桃花源这样的理想化的仙境天国来表达自己的理想,但佛教的出现,却让我觉得这个理想有实现的可能。
刘裕笑了起来:「靠着佛教那种六道轮回,善恶有报就能约束住人的欲望,让人不敢做坏事,让众生平等了?」
陶渊明正色道:「起码是有这个可能,有这种希望,你看,后秦原来也是无恶不做,背信弃义的胡虏,但现在举国信佛之后,也开始变得不那么凶残好战了,如果世上所有的国家无论汉人胡人都能这样,那战事岂不是会少了很多,岂不是能救下更多的百姓吗?」
说到这里,陶渊明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看着刘裕:「刘大将军这佛家有句话说得好,叫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以前在天竺国,也曾经有灭国无数,屠城如麻的一代君王,从此偃武修文,出家为僧,积累了无数的功德,你若是也能和姚兴一样痛改前非,未必不能立地成佛,这才能真正受万世景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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