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妙音的秀眉微微一蹙:“斩杀刘毅?你是认真的吗?”
刘裕的眼中冷芒一闪:“这个时候想逃跑,那是临阵脱逃,如果我不以军法处置,那魏顺之就等于白死了。就算没有谢混的这些阴谋和算计,只一个放弃城防,率部先逃,不管是什么借口和理由,都是不可饶恕和原谅的,我为什么要冒这样大的风险回来,就是要向全城,全天下的军民显示,我们大晋,不退,必会死战到底,保卫百姓,保卫江山!”
“刘毅在桑落州一战,输掉了所有的军队,本人也是九死一生,但他仍然是孤身,历经万难地逃了回来,就是想要报仇雪恨,也是想坚守建康,我跟希乐同袍多年,知道他的性格,在这个时候,他不会犯浑,为了个来历不明的司马秀熙,就扔下首都,抛弃战友逃离,这不符合刘希乐的性格。”
王妙音点了点头:“谢混他们毕竟是文人,不知道武夫的心思。他们以为,刘毅会把跟你争权看得比天还大,但是有一点他们没说错,拥立一个可以即位的宗室亲王,这个诱惑也是很大的,刘毅如果自己不逃离,而是派刘藩或者是刘粹去做这个事,你觉得有可能吗?”
刘裕的眉头微微一皱,说道:“我觉得可能性也不大,如果刘毅把自己的兵马分出相当一部分,哪怕是交给刘藩南下吴地,也会严重地削弱他自己的兵力,现在南城这么大,他也不过一万多人马,处处设防都兵力不足,甚至连守卫新亭要塞,都要靠我派了孟怀玉去帮他撑住防线,他是没有多余的兵力做这事的。”
王妙音正色道:“既然如此,你觉得刘毅是不会受这个诱惑,派兵或者是亲自护送,那他会怎么处置郗僧施呢?”
刘裕勾了勾嘴角:“他应该不会在这个时候跟谢混,郗僧施翻脸成仇,这样会得罪这些世家,但他也不会答应他们的要求,真的在这个时候撤离,他最多可能是派个偏将小将,带个几百军士,护送他们撤离,而且,在走之前,还要我的同意才行,不然就算走的人再少,也是临阵脱逃呢。”
王妙音澹然道:“但是他们要是打起带一个宗室,无论是司马德文还是司马秀熙,以这个人的旗号去吴地募兵勤王,这也是大义的名份吧,你有何理由来阻止呢?”
刘裕冷冷地说道:“现在,他们是想要这个司马秀熙来当大旗,对吧。”
王妙音点了点头:“是的,这个孩子是司马元显的遗腹子,有会稽王太妃来确定他的身份,现在谢混去找我娘,但我娘应该是不允许这个孩子恢复这会稽王位的,在这个时候,这无异于作乱。”
刘裕咬了咬牙,他看向了王妙音:“如果你娘不同意,她会怎么处置这个七岁的司马秀熙?”
王妙音的脸色微微一变:“自然是把这个孩子给隐藏起来,不允许对外泄露他的身份啊,而对谢混,也会看管住的。”
刘裕摇了摇头:“恐怕事情没你想象的这么容易吧,谢混如果决定要拉上这面大旗,就不可能秘密地征求你娘的意见,一定是会大张旗鼓,公告全城,说是会稽王世孙出现了,然后这个七岁的孩子,会去找会稽王太妃认奶奶,然后太妃会请求这个孩子回到封地会稽郡,去招兵买马。妙音,你说我说的对吗?”
王妙音点了点头:“是的,谢混一定会这样做的,那你准备怎么办?直接说会稽王太妃认错人了?还是承认这个司马秀熙的身份,然后让他留在城中?”
刘裕沉声道:“如果我们也承认此人的身份,那就会是无穷无尽的祸乱之源,就算这次把他留下了,那下次谢混也会把他送到吴地,成为新的大旗,如果我们这回守城失败,城中玉石俱焚,那啥也不用说。可要是守下了城,那以后刘毅就会真的想把这个司马秀熙,当成他拥立割据的棋子了。所以…………”
王妙音正色道:“所以,你要直接否认司马秀熙的身份,废了这个棋子。”
刘裕看着王妙音,说道:“如果,如果为了大局,我要去害一个七岁的孩子,你是不是会说,我变了,变成一个心狠手辣,残忍狠毒的人?”
王妙音幽幽地叹了口气:“你要是不承认这个司马秀熙的身份,那就必须要说此人是给利用的,当年的信物之类,也是作假的,这个带着司马秀熙来王府认亲之人,是别有用心的骗子,谢混不会亲自来送,只会让手下的亲信做此事。当然,他会把此亲信跟自己的所有联系,断得一干二净。”
刘裕反问道:“那会稽王太妃呢?她可是多年前就跟谢混有联系的啊,我拿下了这些护送之人,然后要是她坚持说这个孩子就是司马秀熙呢?”
王妙音澹然道:“这个孩子在当年还在氐女的肚子里时,就给送到了大别山里,七年过去了,就算是他的亲奶奶,也不可能认得出。只有信物证明不了什么,就算是别的同龄孩子冒名顶替,也是完全可以的。只要那护送之人改口,说他们是另外找了个孩子来冒名顶替,那就可以既保全了会稽王太妃,不至于因为此桉而牵连她,也可以彻底地否定掉这个司马元显的世孙身份,以后再也不至于有人能以此为借口出来另立宗室亲王了。”
刘裕点了点头:“你有办法让这个护卫之人承认是自己掉了包,换了人吗?能让他承认,真正的司马秀熙早就死了吗?”
王妙音点了点头:“我应该有这样的办法,只需要半天,让我查出这个护送之人的身份,就可以办到,死士硬汉有时候是无法让他屈服的,但如果知道他的家人妻儿的所在,那就好办了。”
刘裕长舒了一口气:“这样就好,此事拜托你了,那个七岁的孩子,我想留他一命,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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