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看着徐道覆撮指入嘴,打了个忽哨,瞬间,他的那匹高大威猛的坐骑,飞驰而来,而徐道覆直接小跑十余步后,翻身就上了马背,大马一声长嘶,奋蹄飞驰,几个跃步之后,便消失在了小林之外。
黑袍缓缓地解下了自己的面具,陶渊明那张黑瘦而阴沉的脸,在密林的树叶间间隙中,透过的那抹西沉阳光的照耀之下,显得阴晴不定,而他的嘴角轻轻地勾了勾,喃喃道:“当你们坐到这个神尊之位时,才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生不如死啊,可叹,还一个个争成这样。”
说到这里,他扭头看向了晋军后军的方向:“檀道济,这回你还有本事挡下我的这一击吗?你真的有传说中刘裕九成的兵法吗?我不信!”
一刻钟之后,晋军,后军营地。
劫后余生的百姓和妇人们,站在两百多个,刚刚填平的新坑边上,一个个用树枝临时扎起来的小小墓碑之上,挂着小小的木牌,上面刻着这些刚埋进去的尸体的身份,都是这些不幸女子的丈夫或者父亲,亦或者是她们的兄弟,即使是那几十个小孩子,手指之中,也满是泥土,他们手里没有工具,刚才只是凭着一片孝心,帮着母亲去埋葬自己的父亲,尽一个儿子力所能及的事,他们的眼睛,一个个早就哭得红通通的,肿得如同水密桃一般。
胡隆世默默地站在桃花和阿庆嫂的身边,看着仍然在低头垂泪的这两个妇人,轻轻地叹了口气:“桃花大嫂,人死不能复生,魏老伯和两位义士,不管怎么说,也算入土为安了,现在,我们先回去吧。”
桃花点了点头,突然眼中的泪水无影无踪,她一把抓住了阿庆嫂的手,沉声道:“阿庆,你跟我来,胡将军,也请你一起过来一下。”
阿庆嫂的心中一惊,就这样给桃花拉着,走出了二十多步,到了边上一处偏僻的大车之后,胡隆世也紧跟而来,阿庆嫂一路上“哎呀”之声不绝于耳,直到桃花停下了脚步,她才把手从桃花的手中挣脱了开来,可是,这一挣之下,一样东西,从她的袖中滑落,掉到了地上。
胡隆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在这个东西落地之前,就抄在了手里,那是一个铜管,背后有一个拉索,另一头的开口,看似是一个机关,显然,一拉开这个拉索,铜管就会打开,里面的东西就会喷出来。
阿庆嫂一下子瘫坐到了地上,整个人好像是给抽了魂一样,桃花咬着牙,一直盯着她:“若不是小胡将军早就看出你不对劲,让我一直盯着你,我还真没看出来,你居然是叛徒!”
阿庆嫂的眼中泪光闪闪,摇头道:“我,我是迫不得已的,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在他们手上,是他们用孩子的性命逼我带路的,可是,可是我真的不想当叛徒,这个信号弹,我一直没有用,因为,因为你是我最好的姐妹啊。”
胡隆世冷冷地说道:“我早就发现你的目光躲闪,一直在逃避着跟我们接触,如果你真的是难民,那见我们应该跟见到亲人一样,怎么会是这种反应,而且,你一直把自己掩盖得严严实实地,尤其是一直摸着你的右臂,刚才大家都在挖坑埋葬亲人,连小孩子都在用手抓土劳作,只有你,几乎啥也不做,虽然没你有亲人死在这里,但帮着桃花,你最好的姐妹做点事,也这么难吗?你不是一个经过良好训练的间谍,贼人们居然用你来进大营,我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阿庆嫂木然地摇头道:“贼人们以我的孩子为要挟,只是想要我带路进大泽村,但我进了村子以后,看到了桃花,还有她的家人,尤其是,尤其是她的孩子,我就…………”
桃花恨恨地踢了阿庆嫂一脚:“你还有脸提我的孩子?枉我还叫孩子们叫你小姨,我没想到,你居然成了叛徒,是我瞎了眼!大泽村里这么多惨死的人,都是给你害死的!”
阿庆嫂突然一声尖叫,捂住了耳朵,不停地摇头道:“不,不是我干的,我,我只是带路,我,我没有害死他们!”
因为他们的声音太大,加之刚才桃花拉走阿庆嫂时的动作太大,这会儿的功夫,刚才还留在原地的这些百姓们,还有晋军的军士们都已经围了过来,听到她们的这些对话,大家全都明白了过来,所有人都投来了鄙夷和忿怒的目光,更是有不少妇人已经尖叫起来:“杀了这个叛徒,杀了她!”
“原来就是这个女人引来的盗匪,害死我们这么多人,不能放过她!”
更是有几个情绪激动的妇人扑了过来,恨不得掐死瘫坐在地上的阿庆嫂。
周围的军士们连忙排起了人墙,把这些妇人隔在了外面,这才避免了一场惨剧的发生,要不然,这会儿的阿庆嫂,只怕早就会给这些妇人们一涌而上,打得死无全尸了。
桃花仍然愤愤不平,扭过头,不想再看阿庆嫂,而胡隆世则沉声道:“各位,请稍安勿躁,这个阿庆嫂身上还有军情,我需要问清楚,这事关我们守卫之事,也事关各位的性命,请不要激动,先行离开,我这里问完后,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的。”
几个妇人也明白了过来,对大家说道:“是啊,小胡将军还要审问这个妖妇,也许,她还有同伙混进来呢,我们先别妨碍正事,散了吧。”
人群骂骂咧咧地散开了,而胡隆世对着边上的这些军士们也使了个眼色,很快,所有人都退出了五十步之外,把这里留给了胡隆世,桃花和阿庆嫂这三人。
桃花咬了咬牙,看着阿庆嫂:“你这个恶妇,不仅害了我们大泽村全村的人,还带着这个东西,混进后军大营,是想要给贼人们通风报信,再来害这全军的将士,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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