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道规点了点头,说道:“只是高句丽虽然也算得是一个汉故四郡的地盘上不大不小的国家,也曾经和慕容氏的燕国有过冲突,我一直听说高句丽的军队弓强箭快,守城利害,但水师好像一直不是他们的所长,而妖贼的水师则是冠绝天下,怎么会连个高句丽的船队都打不过呢?”
刘穆之微微一笑:“高句丽虽然是陆战强国,但是因为跟百济和新罗交手多年,经常会给这两个国家派船队从海路袭击,所以慢慢地也重视和发展水师,当年汉朝时期,汉武帝击灭卫氏朝鲜政权时,就是派了楼船将军杨仆率水师从海上攻到了他们的首都王险城,哦,现在这地方叫平壤。后面几百年,高句丽一直是在和北边的辽东一带的政权,还有南边的百济与新罗国交战,水师船队也是经常使用,这就是他们拥有一支庞大船队的原因,这次护航我们大军运输船队的,可是足足有三百多条海沙战船呢。”
刘道规的眉头一挑:“三百多条战船?那可是一支庞大的船队了,妖贼的势力虽然庞大,但多数还是占领江州后收编的一些沿江的渔民与船夫,而八艚战船又在江陵一战中损失过半,加上要封锁大江的江面,恐怕派到入海口那里作拦截的战船,最多百十来条黄龙战船呢,自然是打不过这个高句丽船队了。”
刘穆之点了点头:“当时这些高句丽的战船,是伪装成了晋国的战船,提前侦察到了在沪渎一带扎水寨监视大江口的妖贼船队的动向,然后趁着一个大雾的清晨,挂着晋军的旗号突然攻击了妖贼的水寨,将其百余条黄龙战船基本消灭,只跑了四五条船,他们看到的是晋军的大海船正在通过水寨向南而下,所以回报的时候也大概是以为这是王家谢家这些吴地的世家大族,派出了战船接应,而后面我们也是让高句丽的船队到舟山群岛一带暂时停靠,并没有让沿海的渔民发现,恐怕就是到了现在,妖贼也不知道这支船队的存在呢。”
刘道规叹了口气:“虽然我们这一年多来被妖贼多次算计,但冥冥中似有天意,老天仍然是在最关键的时候支持了我们,及时地让大军从海路而下,要不然,这建康之战,谁能笑到最后,还真不好说呢。”
刘穆之平静地说道:“我倒是以为,即使没有这四万征南燕的大军陆续返回,建康也是能守下来的,从你大哥在最危险的时候回到建康,然后安定人心,在城中征出了三四万守军之后,这一战,就不可能输了。攻燕军队的回归,其实更重要的是安定了吴地的人心,让那些开始生出异心的世家高门,再不敢轻举妄动了,实际上,后来我们让北伐军大部分还是驻在吴地,一边监视当地的世家豪强,一边养病,来援建康的,主要是当地的庄客佃农们呢。”
刘道规点了点头:“我当时听到妖贼要攻建康时,最担心的倒不是建康的安危,就算建康丢了,只要大哥和北伐军还在,仍然是可以夺回的,这点我不怀疑,只是没料到大哥会如此激进,置生死于度外,在大军没有作好准备时就亲自回建康,我其实怕的是吴地的这些世家大族,趁机又割据自立,打着勤王的旗号或者是暂时倒向妖贼的旗号,大肆地征兵扩军,建立起自己的军队,如此尾大不掉,以后即使我们能消灭妖贼,也不好收拾了。”
刘穆之微微一笑:“其实当妖贼没有一到建康外就趁机攻城的时候,我们就知道,这回是肯定能守住建康城了,因为建康不缺人口,粮草,武器,只缺守城的意志和决心,而这个,寄奴就能带来,所以说他虽然孤身只带了十余名将校回来,但胜过十万雄兵,我当时虽然不在现场,但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仍然是心驰往之,仿佛又是回到当年他纵横沙场,一夫冲阵,万夫辟易的时候呢。”
刘道规笑着摇了摇头,这会儿他的脸上肌肉有些活动开了,连说话都利索和连贯了很多:“我们还没到老得不能上阵的时候呢,不用当年,现在我大哥一样可以冲锋陷阵,斩将夺旗呢。”
刘穆之轻轻地叹了口气:“道规,人不能超越天命,不能不服老,我们已经不是当年的京口少年,意气风发刚刚出来从军的时候了,我也无数次地梦见自己还是当年,和寄奴一起投军时候的样子,可是现在呢,二十多年过去了,我们都老了,你看看我,连最喜欢的鸡腿都吃不下五个了,换了当年,一顿十个那可是最寻常不过的事啊。”
刘道规咬了咬牙:“是的,我们年龄是大了,体力上是不如以前,但我们的经验,还有那一颗平定乱世,拯救苍生的心,却是永远不会老,不会变的,有了这颗心,我们仍然可以做我们想做,也必须要做的事。”
刘穆之点了点头:“你说初心不变,是认真的吗?你我当年出来投军报国,只想着打败胡虏,建功立业,还于两京,现在,我们仍然是只想这个吗?”
刘道规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喃喃自语道:“胖子,你想说什么,但可直言无妨,这两年多我们没有见面,甚至我也没见到大哥,我不知道他还是不是以前的想法,大嫂死了,大哥也开始纳妾生子,我知道,有些事情,肯定是有所变化的,你这次前来荆州,除了是随军前来办理军务之事,也是想跟我通气商议的,对吧。”
刘穆之叹了口气:“我先说我这回来荆州的目的吧,其实,我带这支骑兵前来,最主要的倒不是为了救援荆州或者说打通桐柏通道,而是要追查一个人。”
刘道规有些意外,睁开了眼睛:“能让你不远千里来查的人,定是极为重要的,难道,是鲁宗之吗?还是庾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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