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小倩进门
京城·前门大街。
报童飞跑。
“号外！号外！统领、执政双双下台，北洋核心发生大地震！”
“号外！号外！国务总理金铨通电下野，新任总理白雄起宣布重组内阁！”
“号外！号外！北洋成立战时大本营，扬言要与南方乱军决一死战！”
大街上，小巷中，遍布京城的茶馆里，人们嘴里讨论的莫不是时局变化。
……
京城·圈子胡同。
这座四合院还是被金燕西买下了，只不过买下院子时金燕西已经不在乎这几千块钱，所以这座很有纪念价值的院子就买下当作礼物送给欧阳于坚好了。
想来欧阳于坚与冷清秋应该很难适应深宅大院里的生活，正好以后住在这里，还能和冷清秋的娘家成为邻居。
儿子离开身边后，欧阳倩时常一个人独坐房中，闲情无处排遣，拿起折扇来把玩，看见扇柄上细碎的牙印，回想多少个午夜梦回，好似坐牢一般的日子是怎样的难捱，不由得又掉下两行清泪来。
虽然被金燕西以欧阳于坚朋友的名义，安顿在这样比之前简陋的房子更为舒适的四合院内，但一个人居住的孤独不是衣食无忧可以弥补的，好在还有住在隔壁的冷小姐时常来做客聊天。
欧阳倩没有什么事情好做，愣愣的发起了呆，低头看到了自己的脚尖，不由往回收了收，随后又赌气似的一撩裙子，把脚露出来，她虽然没有缠足，但她天生是一双秀美的脚儿。
冷清秋进门道：“伯母，你看，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
欧阳倩尴尬道：“这……”
虽然没有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但欧阳倩心里早已认定了冷清秋这个儿媳妇，可是今天自己的不雅动作被儿媳妇撞见，这让她未来婆婆的威严荡然无存，只能红着脸笑笑来缓解尴尬了。
冷清秋善解人意道：“伯母一个人在家想必无聊，这是我打小最爱吃的玫瑰糕，是我们家韩妈特意做的，这要换了别人做不成这样，虽说不是稻香村那样的名牌，可自家做的它吃着放心呀。”
欧阳倩接过玫瑰糕道：“你这孩子太客气了，你等一下，我去给你沏茶。”
冷清秋说道：“伯母，你这是干什么呀，还把我当客人啊。”
欧阳倩赞同道：“是啊，咱们又不是什么大户人家，还是轻松自在些好。”
冷清秋说道：“伯母，在您身边呀，我一点也感觉不到拘束。”
欧阳倩说道：“是我们家于坚身在福中不知福，有这么好的姑娘在等他，他倒好，自己一个人跑去南边儿了。”
冷清秋理解道：“男人是要做大事的，他走之前对我说，他要成为那引来阳光的向日葵，待咱们都能沐浴到阳光时我们就能重逢了，昨天内阁宣布重组，金总理都下野了呢，相信那一天很快就能来到。”
欧阳倩震惊道：“你说什么，金铨下野了？”
冷清秋叙述道：“伯母，您可真是身在闺房，不知天下事，报纸上说了，昨天统领、执政等不少高层通电下野了呢，详情听说……”
诈闻老情人通电下野，欧阳倩心绪久久无法平静，原来这么多年了，自己还是放不下他吗？
就在冷清秋滔滔不绝说着对未来的畅想时，门口发出了汽车的声音，金母独自走进院中。
欧阳倩迎客道：“是太太，快里边坐。”
冷清秋疑惑道：“这是？”
金母说道：“是燕西引我来这的，我知道你，伱是冷姑娘吧，让我和欧阳妹妹单独聊聊行吗？”
冷清秋告辞道：“那我明天再来陪伯母聊天，你们请便。”
金母说道：“小倩，都是姨表亲，何必一口一个太太呢。”
欧阳倩谦卑道：“我这么多年都这么称呼您，所以已经习惯了。”
和原本轨迹中一样，别看对待金铨时欧阳倩理直气壮的，可是面对金母，就像是小怜对上白秀珠，气势上先弱三分，这就是妻妾之间的血脉压制吧。
金母称赞道：“多年不见，小倩妹妹还是那么得体大方。”
欧阳倩倒茶道：“那是因为我托太太的福啊，太太，您请喝茶吧。”
金母同情道：“你的情况我都知道了，说真的，都是女人，让你受这么多的苦，我这心里真是不好受。”
欧阳倩安慰道：“太太，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还提它干什么，想当初太太跟我情同姊妹。”
金母泪目道：“这都是命啊，要是我早知道妹妹你怀上了金家的血脉，我就是死也不能同意老太太的意思，说什么也得把你留下来，可现在老爷这样，我还不都容下了嘛。”
欧阳倩理解道：“太太，我知道你也不容易。”
金母叹道：“唉，要是我们姊妹俩能在一起，总比今日府上的二房、三房，不知道要好到哪儿去了，心里有话也有人说呀。”
欧阳倩端起茶杯道：“太太，您别难过了，来，喝点水。”
金母接过茶杯道：“噗！”
欧阳倩老脸通红道：“太太你……”
金母表态道：“妹妹，实话跟你说，我今日是来接你回府的，老爷还不知道你的存在，这是我的意思。”
欧阳倩婉拒道：“太太的心意我领了，我说什么也不能再回府上去了。”
金母问道：“你是看不起我？”
欧阳倩回答道：“小倩哪敢看不起太太呀，只是说我已经习惯这里的生活，现在只想等于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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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母强硬道：“这可由不得你了，你受了我的茶，就已经是金家的妾了。”
欧阳倩无奈道：“太太。”
金母劝道：“如果是为了于坚这孩子，你就更得回府了，你还不知道吧，燕西就是我的七儿子，他给了于坚价值五十万的物资投靠南方，于坚这孩子也争气，比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子要强多了，现在已经身居要职，是南军的栋梁了，这都有赖于妹妹教育有方啊。”
欧阳倩震惊道：“五十万！怪不得于坚能交到燕西这样的朋友。”
金母动之以情道：“说真格的，我就是赏识你，佩服你，想你，要不我巴巴地来找你做什么，你说是不是？”
欧阳倩说道：“谢谢太太，我也很想太太。”
金母邀请道：“那你还犹豫什么，就算是为了于坚。”
欧阳倩为难道：“可是别人会说闲话，这样对老爷不好。”
金母无畏道：“爱说闲话就叫他们说去，反正老爷已经下野了，跟我回府吧，你看你脸上的水珠已经干了。”
欧阳倩点头道：“嗯。”
半推半就的欧阳倩还是点头同意了，原本轨迹中她不同意是因为冷清秋已经成了七少奶奶，其实她心里还是放不下金铨的，如今不但自己一直受金燕西恩惠，欧阳于坚如今以及今后的成就也都要依靠金家，欧阳倩没有理由拒绝，何况她内心本就是愿意的。
……
京城·吴公馆。
上面再怎么地震和下面也没关系，京城的生活还是不急不躁。
人们吃了春饼，脱下了棉袄，换上单衣。
这是酒鬼们最高兴的时候，不用穿棉袄了，就拿去当了，换来的钱又能喝上几天的地瓜烧，至于下一个冬天怎么办？
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这以后的事儿啊，以后再说！
地震过后，金燕西腾出空来，就来了吴镜潭家中作客，庆祝顶头上司屹立不倒。
吴镜潭惊讶道：“这么好的宝贝啊。”
金燕西介绍道：“这是青铜百寿鼎，是家兄金凤举从扶桑捎回来的东西，据说是庚子国变时流落在外的，这好东西不该流落在外，应该拿来孝敬您呢，放在您家里保护起来，才是这些好东西应该在的去处，您说是不是。”
吴镜潭笑纳道：“还是金老弟会办事，我听说你这回干的不错，连芝老都夸奖你了。”
金燕西奉承道：“哪儿啊，反正我就是按总监您的意思办，要是没有前辈们在后面给我撑着，我哪敢上来就杀人呀。”
吴镜潭笑道：“是你自己办事得力，我们不过是从旁相助而已。”
金燕西讪笑道：“总监，就因为这事您把白景泗的厅长也给撤了，那厅长这缺？”
吴镜潭问道：“你就放心吧，这事儿搁我心里了，不过你当上厅长后，这下一步你说怎么办？”
金燕西回答道：“先把大宅门看紧喽，抓住了贼一律重办，乱世用重典这可是您跟我说的。”
吴镜潭疑惑道：“诶，我说过吗？”
金燕西肯定道：“说过啊。”
吴镜潭恍然道：“嗷，我说过我说过。”
金燕西建议道：“再有啊，我想把坐地户、混星子们全办了，尤其是贩大烟的，更应该严办。”
吴镜潭同意道：“好啊，你就放手去做，我这等你的好消息。”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这里不是津港，没有租界撑腰，那些个地痞流氓在金燕西、吴镜潭这个阶层看来不过是功勋和资金的提供者，不值一哂，所以这场对谈就在金、吴二人愉快的笑声中度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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