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活一辈子
京城·曹公馆。
曹润田这个人在民间的名声非常不好,但很多同僚都理解他,因为他签的卖国条约其实就没打算兑现,所以他是对内牺牲了个人名声,对外牺牲了个人信誉。
徐曹氏哭诉道:“哥哥,你可要给我做主呀。”
曹润田问道:“又怎么了,妹婿不是把那个三房法办了吗?”
徐曹氏回答道:“可是那个巡警厅长金燕西又给我们老爷送了个小骚蹄子。”
曹润田问道:“你们老爷找补的挺快呀,那个新三房敢忤逆你?”
徐曹氏回答道:“这她倒不敢,可是那个金燕西让你妹妹受委屈了,你要给我报仇呀。”
曹润田斥责道:“胡闹,你知道他是什么来路吗?人家是国务总理的小舅子,再说他父亲金铨和我也有些交情。”
徐曹氏委屈道:“那我们就忍了?”
曹润田哄道:“京郊北面的佗城庙道会刚刚买了一批军火,武装了有几百人,为了收编这股武装,邮政处高处长的儿子将和他们周老大的女儿联姻,咱们就让金燕西以参加婚礼的方式传达收编令,这一路上风尘仆仆的可是苦差事,让他一个少爷羔子吃这个苦,你这口气算是出了吧。”
徐曹氏满意道:“嗯,谢谢哥哥。”
……
京城·百草厅。
白家老号后宅之中,此时一片风声肃立,尽管白敬业通过金燕西请了万宇医院的梁医生,但这位女中豪杰白文氏还是即将步入生命的尽头。
白景怡、白景泗、白景琦、白敬业等儿孙分别立在床前,聆听老祖最后的吩咐。
白文氏交底道:“我呀,是什么都经历过了,绝处逢生啊,乱世怪不得你们,我呀,今儿个给伱们交个底,我在美国花旗银行存了几十个保险箱,里边存的全都是贵重的药材,能维持个七八年的吧,我在华国银行里存了九十多万银洋以防万一,现在全都交给你们。”
白景怡拒绝道:“二婶,这不行,您个人的私房怎能归入公中。”
白文氏唏嘘道:“吃一堑长一智啊,这些年我多了个心眼,要是没有点底子,你就像断了线的风筝,懂吗?”
白景琦安慰道:“妈,您放心吧。”
白文氏吩咐道:“敬业呀,到奶奶这来。”
白敬业上前跪下道:“奶奶。”
这回因为白敬业的黑心棉在第一轮验收就被巡警阁子给人赃俱获了,让白敬业避免了牢狱之灾,虽然重做的利润都孝敬巡警阁子,但挪用的寿宴款被及时补上了,所以在白文氏眼中白敬业虽然当年不争气,输了十几万银洋,但他还是我的好乖孙啊。
白文氏叮嘱道:“那赌场上哪,它是设的局,它是让你上他的套儿啊,听奶奶的话,以后永远不要再赌钱。”
白敬业问道:“嗯,我知道了,奶奶,容我提一个不孝的要求行吗?”
白文氏回答道:“我的孙呀,这个时候还有什么话不能说呢。”
白敬业恳求道:“您能不能立下遗嘱,别让我妈随行出殡。”
白文氏同意道:“难得你一片孝心,老七呀,看得出你媳妇不是一个长寿数的人,大热的天,不许她为我哭灵戴孝,正好那一位也就是那么块料,就让她陪着黄春不许戴孝。”
白敬业问道:“奶奶,您待人一向宽和,为什么这么多年了,您对杨姨娘不留余地呢?”
白文氏回答道:“因为治家跟治国一个样,我是整个白家老号的当家人,我对二房必须苛刻,不然这宅门儿的秩序就乱了。”
白敬业点头道:“我听明白了。”
白景怡安慰道:“二婶呀,等一入秋凉,就好了。”
白文氏交代道:“好不了了,你们听着,我走后这大宅门不易再维持了,各房头自立门户,但不能够用百草厅的名字,只能用白家老号的字号,公中的铺面谁都不许动,永远都不能分家,不能分家啊,这居家要勤俭,不能招摇,把那个洋汽车卖了,忒扎眼。”
白景琦遵命道:“是。”
这位女中豪杰就这样落下了帷幕,其实很多事大家都在哄着老人,比如白玉婷的事,知妹莫如兄,妹子要搞大新闻的事白景琦是有所察觉的,但他选择了袒护妹妹,还有女儿也有异常之处,说什么也不愿意嫁人,还以当自梳女相威胁,白景琦也糊弄了母亲,没有给女儿议亲。
……
京城·福聚德。
又过了几天,刘方子和福海请客答谢,因为婚后的女眷很少有出门的机会,主要限制小妾的规矩还是不少,所以金燕西就提议带着女眷,把小怜带出来了。
小怜当了姨娘后很少像翠姨那样花枝招展,不过今天为了出门,难得穿了佯装、高跟鞋,显得很是得体大方。
刘方子也带来了媳妇马凤英,但郑大妹却没有来,看来她要和刘方子老死不见了,还好现在马凤英和刘方子夫妻和睦,有马凤英陪着小怜,让她不会成为唯一的女眷显得鹤立鸡群。
在送段宏业前往津港的践行宴后,因为白秀珠显怀的原因,金燕西已经很久没下馆子了。
这回来的还是福聚德,这的鸭子是挂炉,讲究外皮酥脆,没多大会儿就有专门片鸭子的伙计推着小车上来,巧手运刀,把鸭子片成一块一块丁香叶,送上马蹄烧饼跟荷叶饼,小葱等配菜,又放上来一碗甜面酱。
金燕西拿起来荷叶饼,包上几片鸭肉,放上葱丝,又抹上点甜面酱,递给小怜,看着她向那酥脆一口咬下去……
按说女眷为避免嘴里有强烈气味,都是改用白糖的,但金燕西是成心使坏,因为是夫君亲手包的,小怜又不敢不吃,只得把燕西投喂的包好鸭肉全吃下去。
雅间内在座的人虽不多,但是身份各有差异,拘束是难免的。
好在身份最高的金燕西是个新派人,而且还故意活跃氛围。
金燕西吩咐道:“快吃呀,这鸭子也不贵。”
福海玩笑道:“是呀二弟,自己的媳妇自己包,你不能让厅长给你媳妇包吧。”
刘方子责备道:“诶,这是大伯哥说的话吗?你这话得罚酒三杯。”
金燕西赞同道:“对,这必须得罚酒。”
福海掌嘴道:“是我失言了,我该打,这酒得喝。”
福海喝酒前还轻轻打了自己一个嘴巴,样子显得很是滑稽,这就是小人物的智慧了,福海这是在学刘姥姥拿自己抓哏,逗金燕西开心,看来这福海在郑大妹回归后,加上心里也没有了对兄弟的怨气,这智商又在线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一旁的小怜也吃好喝好了,这会儿小怜算是明白金燕西非要自己跟来的原因了,这种被众星捧月,被当成厅长媳妇的感觉确实享受,难怪大房的晚香姨娘会沉迷其中,不知进退啊。
刘方子问道:“哥哥,你说这人有来生吗?”
福海回答道:“坏事做多了,操心了,没事,你来生准能托生在安定门外,当个对槽驴,千人打万人骑还拉远活,随时可能掉到沟里崴了脚。”
刘方子笑道:“哈,这才是你呀,哥哥我跟你说,原来的你呀,那嘴皮子可比现在厉害多了,我看这巡警当的呀,把你都当傻了,还是跟着咱们厅长,你又算是活过来了。”
福海认真道:“我可没跟你开玩笑,我是真信。”
金燕西掐指一算道:“福海说得没错,我算出来了,方子,你下一世叫曾克强,还是干巡警。”
福海问道:“厅长哎,我借着酒盖脸,我跟您讨个理,这人活着一辈子究竟为了什么呀。”
金燕西回答道:“很多哲学家对这个问题有很多说法,但要我说无非就是两种,一种是伟人,是为了天下苍生,为了理想而活的人,另一种是你我这样的,是为了荣华富贵,为了对自己重要的人而活的人。”
福海表态道:“您说的对,活着就为了一件事,能够体面地做个人,我没有招谁也没有惹谁,我愿意大家活得都好,可是我自己总活不好,厅长,我总算碰上您这么个贵人喽,我呀好好给您当着差,您呢好好当着您的官,我愿意伺候您一辈子。”
金燕西吩咐道:“你这话我可当真了。方子,过阵子等风头过了,你就把赵二招到别动队里培养一段时间,到时候咱们都升官了,别动队也得有人统御呀。”
刘方子举杯道:“那我就祝厅长早日高升了。”
金燕西朗笑道:“好,等我当了司法总长,次长就归你了,饮胜。”
……
京城·夜巴黎饭店。
“一弯藕臂玉无瑕,略晕微红映浅纱,不耐并头窗下看,昨宵新退守宫纱!”
金燕西酒醉道:“小怜,我刚写这首诗如何,送给你好不好。”
吴小怜扶着金燕西道:“你醉了,这诗太轻薄香艳了。”
金燕西淫笑道:“福海说得没错,我借着酒盖脸,没什么不能说的,小怜,你是我的,嘿嘿,你是我的,桀桀桀……”
吴小怜半推半就道:“好好,我是你的,你轻一点,嘤嘤嘤……”
小怜其实知道燕西没喝醉,因为他很怜香惜玉,过程一点也不粗暴,但小怜愿意配合演下去,奖励眼前这个醉酒的男人,不然岂不是辜负七爷饭后刻意没有回家,带自己来享受二人世界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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