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赵军家里挺消停,除了他们一家五口以外,就只有老太太和解孙氏在这吃饭。
等吃完饭,老太太和解孙氏回家,她们临走的时候,赵军肩扛一个面口袋,手拎一个面口袋和她们一起出门。
赵军和她俩一路走,先将老太太和解孙氏送回家,然后他自己拿着两个面口袋直奔张援民家。
到了张援民家以后,赵军直接来在房门口,将两个面口袋都放在门外。
这俩面口袋里,一个装的是冻饺子,另一个装的是槽子糕。
这两样都得冷冻储存,所以赵军就没把它们往屋拎。
放下东西以后,赵军空出手来拽门进屋。
这时候张家也吃完晚饭了,张援民坐在炕上看书,小铃铛也坐在炕上看书,但爷俩看的书可是不一样。小铃铛看的是语文课本,张援民看的是《三国演义》。
而杨玉凤,她在帮张援民收拾东西。
今天下午有电话从岭南来,打到屯部指名道姓地要找张援民,这把接电话的谭朝阳听得一愣。
这还是张援民自出生以来,第一次有人打电话找他呢。
而从岭南打这个电话的人,赵军也认得,他叫蒋金友,今年开春与赵军结识于77楞场。
后来通过赵军,蒋金友又认识了张援民。
要不说呢,是金子到哪儿都发光。
这句话不但适用于李如海,同样适用于张援民。
想当初张援民去77楞场干清理、放树、打枝、造材的活儿,他总共去那楞场不到十天,干活日子更是不超过五天。
可就这么短短的几天,张援民斩获黑熊一头,收得小弟数人。
其中蒋金友、马晓光、李远、李伟四人与张援民最亲近,而亲近的原因很简单,张援民带着他们挣钱了。
上个月,解忠定下来说来包楞场,正愁招不到套户时,张援民毛遂自荐跟着解家兄弟走了趟岭南,挖了杜春江的墙角,给解忠招了将近三十个套户。
自永安下头场雪,解臣就往家打去了电话。解忠撂下电话便往那些套户所在村屯打,找他们其中的代表,让他们通知各个套户。
张援民找的这些套户,虽然跟解忠不在一个村子,但他们都在永安林区干过,所以自己都能找来。
而蒋金友几人找张援民,是想通过张援民,为自己挑个位置不错的小号。
一个林班,大差不差地分成十几到几十个小号,每个小号都有号桩,号桩上写着编码,由一个套户所负责。
这山场,山势起伏、林木生长都无规律可循,所以每个小号是不一样的。
看这小号好与不好,得看山势。山陡了不行,牲口拉木头容易跑坡,会发生危险。山坡太平也不行,山坡太平,牲口拽木头往下来就费劲。
这是其一,其二是看树木是否合行。
合行是林区的行话,指的是成材树木之间的距离。因为存在着放树、打枝等一系列问题,所以树与树之间的间距很重要。远了不行,近了也不行!
这两个问题,决定了林区作业是否方便,说白了就是能不能舒服的劳动、作业。
而最关键的一个因素,则在于这个小号到楞场的距离。
楞场是固定的,但各个小号到楞场的距离肯定远近不一。离楞场越近,往返就越省时间。
所以,当初杜春江纵容杜春林去蒋金友的小号拉木头,原因就在这里。
离楞场近,套户一天能跑五趟。而离楞场远的那个,或许只能跑四趟。
跑的少了,挣的就少。事关切身利益,谁也不愿意吃亏。
所以,蒋金友等人在家商量过后,打算明天就到永安来,让张援民带他们提前到楞场,先一步选好的小号定下来。
张援民答应了这四个人的请求,明天蒋金友他们赶爬犁先到张援民家,听说还给张援民带了些礼品,然后再拉着张援民一起奔赴新楞场。
听到这个消息,张援民乐得都不行了。
张援民倒不是差他们那点东西,毕竟他现在也是永安屯排名前十的富豪了。而张援民想要的,是这些人给予他的尊重。
试想,一个人从小被人叫大裤裆,过了将近三十年的穷日子,心里却很要强的人。如今虽然有钱了,但在社会地位上还是有些欠缺的。
赵军在得知这个消息以后,就想让张援民把自己给邢三准备的东西捎过去。那老爷子在山里啥也没有,套着狍子、野猪啥的,自己还舍不得吃,都拿去集上换钱了。
赵军刚坐下,把事情跟张援民一说,张援民想也不想,立马答应道:“没事儿,兄弟,他们来三四张爬犁呢,拿多少东西都没事儿。”
这时,杨玉凤递给赵军一个茶缸子,然后对赵军说:“兄弟,你坐着哈,我出去把那吃的都放缸里。”
寒冷的冬天也带不走老鼠的命,那些讨厌的家伙反而更热衷于搜集食物。吃的要是直接放在外头,怕是得让它们给啃了。
虽然冻的杠杠硬,但老鼠啃出牙印,瞅着就膈应啊!
杨玉凤刚出去就回来了,而在她身后,还跟着李如海。
这可是稀客!
赵军、张援民、小铃铛齐刷刷望过去,就见李如海手里拎着两个酒桶,每个酒桶都应该是十斤。
“哎呦!”张援民喜道:“如海,你看你呀!你来就来呗,还拎酒干啥呀?”
李如海:“嗯?”
杨玉凤走到张援民身旁,笑着轻扒拉他一下,然后就听李如海说:“张大哥,这两桶酒不是给你拿的……”
李如海来张援民家的原因也很简单,和赵军一样,只不过赵军是让张援民帮着给邢三捎东西,而李如海则是惦记他师父。
这时赵军想起白天在食杂店里,看到帮李如海买槽子糕的老齐大婶和宋秋月,便问李如海道:“如海,咋就这两桶酒呢?你不还买槽子糕了么?”
“槽子糕搁外头呢。”赵军话音刚落,杨玉凤接茬道:“一会儿我都把你们拿的那些东西都搁缸里头,完了明天让你大哥给捎去。”
李如海这孩子还真知恩图报,不光给老杨大舅打了酒、买了槽子糕,还从家里要了半面袋的冻饺子。
“唉呦!”赵军听完,有些惊讶地问李如海道:“这老些东西,你咋拿的呀?”
两桶酒,一桶十斤,这就是二十斤。再加上十斤槽子糕,十多斤的饺子。
一共四十多斤,虽然不是太沉,可关键是这些东西不能装一个麻袋里,而这孩子就长了两只手,赵军纳闷他一路是咋过来的。
李如海闻言一笑,道:“老刘家那姐夫给我拿的。”
“老刘家姐夫?”赵军等人面面相觑,赵军皱眉问道:“你哪个老刘家姐夫啊?”
“就我秋月姐她男的嘛!”李如海答完,赵军嘴角一扯,大声质问道:“那不是刘二哥吗?”
一旁张援民两口子呵呵直乐,那刘老二是这屯子坐地户,以前李如海叫了他十多年的刘二哥。可自从李如海跟他媳妇以姐弟相称后,刘二哥就成了老刘家那姐夫。
李如海哈哈一笑,然后问张援民道:“张大哥,你不要买马么?我都给你联系好了,你去看了没有啊?”
“没有。”张援民叹了口气,手往杨玉凤那边一比划,道:“你嫂子他们都不让我买。”
“啊?”李如海看向杨玉凤,心想说好的事咋还变卦了呢?
“那个啥……”这时,赵军接话道:“不让咱张大哥去啦。”
李如海诧异地向赵军看来,只听他继续说道:“拉套子多挨累呀?天天早晨两三点钟就得起来喂牲口。”
说到此处,赵军向张援民一抬下巴,道:“所以我说么,大哥你上去待两天,帮着解臣他们哥俩把那些事儿都捋顺了,完了你就赶紧回来。咱哥俩打围去多好啊,抓一个狍子那叫多少钱呢!”
张援民买马的事,确实是赵军给叫停的。但背后却是小铃铛求的赵军,这小姑娘的原话是:“老叔,你劝劝我爸,别让他拉套子了。要不就他那人,得漫山找黑瞎子仓。”
赵军一想也是,这大半年下来,他跟张援民一家相处的都有感情了。要哪天从山上下来人,告诉他说张援民让黑瞎子给踢腾了,赵军肯定得挺难过。
赵军说完话,视线落在那两桶酒上,不禁砸吧下嘴,道:“我也应该打两桶酒给邢三大爷捎去。”
“那你打呗。”张援民道:“反正咱明天好几张爬犁呢!”
“唉呀!”赵军抬头看了眼墙上大钟,道:“这前儿不得关门啦?”
这年头小卖店里也没啥卖的,一到晚上这时候,人家早早就关门上炕了。
“我明天早晨打去!”赵军对张援民说:“我打完给你送来。”
“大哥!”赵军话音刚落,李如海就插嘴,道:“你明天不撵黑瞎子去么?你在家歇着吧,完了我替你打酒。打完了,我给张大哥送来。”
“不用啊!”张援民道:“明天我去,不就二十斤酒吗?”
说到此处,张援民还问赵军道:“是不是还要高粱的?”
“对!”赵军点了下头,忽然想起一事,便叮嘱张援民说:“大哥,你去了,你帮解忠他们盯着点儿,别让他们那帮人跟那个邢三大爷起冲突。”
“起冲突?”张援民微微一怔,然后道:“没事儿,你上回不说那老爷子都六十多了么?那么大岁数了,解忠那帮人咋也不能打他呀。”
“不是……”赵军咔吧一下眼睛,对张援民道:“我怕他打人家。”
“啊?”张援民一愣,但他却以为赵军是跟自己开玩笑呢。
这里头的事也不好说,赵军心想等那楞场开工步入正轨以后,自己抽空过去看看。也就几天的工夫,先让张援民在那儿看着,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想到此处,赵军看了那笑嘻嘻的李如海一眼,道:“如海,我还订一板大豆腐、十斤干豆腐呢,我明天早晨取(qiu)去。”
“啊?”李如海道:“大哥,那玩意我明天早晨去买,不行吗?”
“不行啊!”赵军道:“大豆腐鲜的,咋拿呀?我都跟他们说好了,明天做出来一板,先给我切开,搁外头冻上。还有那干豆腐,三张、四张的卷一起,也给我冻上。等我妈七八点钟过去,那都冻实成了。”
大豆腐,鲜的没法往山上折腾。而干豆腐,要是几十张冻在一起,个人再吃的话,总不能把这几十张一起都化了吧?
“唉呀!”李如海闻言连忙下地,对赵军说:“大哥,你说的对,我马上就去,我也让他给我准备一份。”
说完,李如海又跟张援民、杨玉凤告别,然后匆匆忙忙离去。
杨玉凤把李如海送出门,回来不禁感慨道:“咱说如海这孩子哈,心眼儿还挺好使呢!”
“嗯呐!”张援民看了眼放在炕沿边的两桶酒,道:“这孩子置办这些东西,得花不少钱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小李叔有钱!”张援民话音刚落,小铃铛就接茬道:“我们同学家里不少都搁他那儿订野猪了。”
赵军、张援民:“……”
……
1987年11月11号。
这年头还没有光棍节一说,而今天又是小赵炮扬名立万的日子,赵军将去往新楞场驱逐怀孕的母黑熊,以确保冬运生产顺利进行,确保永安林场冬运任务全额完成,确保支援南方建设。
一早晨,王美兰早早地起来,亲手给赵军擀的面片,并往里卧了两个荷包蛋。
赵军吃饱喝足,穿戴整齐,李宝玉已从隔壁过来。一会儿赵军得去林场,再到周成国那里领了装备以后,然后汇合楚安民,一起赶往新楞场。
赵军挎上兜子,将张援民赠予的鹿皮刀别在腰后。这时,王美兰端着一碗麦乳精进来,递给赵军道:“来,儿子,把这个喝了,你今天得上山呢!”
这麦乳精是小猞猁吃剩的,那小家伙改吃沙半鸡内脏啥的,彻底把麦乳精给戒了。
赵军并没推辞,端过麦乳精一饮而尽,然后把碗递给王美兰时,对她说道:“妈,一会儿你上豆腐坊去一趟,把那冻豆腐、干豆腐都取着,完了送我张大哥那儿去。”
“哎!”王美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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