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虚门。
墨画刚回弟子居不久,便有一个太阿山的长老,亲自登门,奉上一副阵图。
《太阿开山剑阵图》。
墨画欣喜不已,感叹太阿掌门不愧是掌门,行事果断,好东西说送就送,毫不手软,而且还能送货上门。
墨画郑重接过,由衷行礼感激道:
「多谢长老!也谢谢掌门!」
太阿长老微笑颌首,寒暄了几句,便告辞了。
长老走后,墨画关门,焚香净手,便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太阿剑阵图。
剑阵一入眼,剑纹古拙,一股浩瀚磅礴的重剑气势,便扑面而来。
墨画一眼扫过去,将这些剑纹,尽收眼底,当即更是开心。
二品十九纹剑阵。
除了绝阵,这几乎是二品阵法中,最顶配的剑阵了。
太阿掌门比他想的,还要大气。
太阿门的开山剑阵,墨画其实很早之前,得到过一副。
是从剑骨头那「敲诈」来的。
剑骨头曾是太阿门弟子,后来误入炼妖山深处,被妖修抓进万妖谷,被迫成为邪剑师,天天帮妖修炼邪剑。
他的传承中,便有一部分,是太阿门的铸剑术,包括太阿门的剑阵。
开山剑阵,墨画学过。
这件事,总归是瞒不住的。
他之所以开口跟太阿掌门,讨要太阿山的剑阵,其实本意,就是为了过个「明路」。
墨画现在掌握的几副剑阵,基本没一副能见光的。
尤其是太阿山的剑阵。
宗门传承的规矩,是十分严格的。
若不事先知会,一旦暴露,肯定会引起大麻烦。
毕竟不告而学,那可是偷窃传承。
即便三宗合流了,这种事也很不体面。
设身处地地想一下,太阿掌门哪怕嘴上不说,心底也肯定会十分不满,会给自己记上一笔账。
因此,现在刚好有机会,不如就借论剑的机会,找太阿掌门「借」一下太阿剑阵。
这就算过了明路了。
这样,自己以后若用太阿剑阵大展神威,太阿掌门见了,非但不会怪罪自已,说不定还会与有荣焉地夸自己学得好。
人情练达即文章。
很多时候,大家做事,讲究的也就是个面子。
而现在,太阿掌门给的这副剑阵,比他从剑骨头那得来的,品阶还要高。
不但结构完善,阵纹严谨,纹路间剑气充盈。
便是阵纹数量,也足足多了四道。
这就是意外之喜了。
这副剑阵,是能在众目之下,放在明面上用的。
最难能可贵的,是他的斩神剑,融了五行剑阵。
现在学了更高明的太阿剑阵,他的斩神剑威力,也还能更精进一点。
可谓是一举三得。
之后墨画便抽了点时间,将这门更正统,更高深的太阿剑阵学了。
因为有剑骨头给的剑阵做基础。
将太阿剑阵融入斩神剑时,墨画对相关剑道法则,领悟得也很深。
因此学得很快。
不过两个时辰,他就掌握得比较透彻了。
之后又在道碑上,练了十来遍,觉得没问题了,墨画便退出识海,从储物袋中,精挑细选出一枚「开源」的灵剑,将二品十九纹的太阿开山剑阵,仔仔细细,画了上去。
画完之后,再封好剑身。
这样,一柄「开山剑」就完成了。
墨画摸着开山剑,心里嘀咕道:
「大罗门飞天御剑天才,与笑笑并称八大门两大剑道天骄——」
「这怎么能行?」
「这个叶之远,什么档次,什么格局,也配跟笑笑齐名?」
明天就一剑把他「身价」打下来。
八大门第一剑道天骄,只能是自己的小师弟笑笑。
次日,论剑大会。
论道山外,观战席间,仍旧是人山人海。
这场论剑的关注度,几乎是地字论剑,有史以来,最高的了。
不仅有气死人的墨画。
有八大门两大剑道天骄。
有大罗飞天御剑,冲虚解剑真诀,两大上乘剑法。
还有八大门首位的争夺。
这势必是一场,残酷惨烈,血腥而漫长的战,双方弟子,必会拼到油尽灯枯,拼个你死我活。
这种论剑比赛,根本没有不看的理由。
所有人都翘首以待。
而人群中,一个面白,书卷气重的修土,正与他人侃侃而谈,言语间指点方道,各宗典故信手拈来,聊得酣畅淋漓。
常来看论剑的人,都知此人的名字:
白晓生。
白晓生正聊得尽兴,忽然发觉有人拉他衣袖,转头一看,是个十五六岁,面容清秀的小书童,当即又有些扫兴。
小书童伸手,往旁边指了指。
白晓生不情不愿,跟众人拱手道:「诸位稍待,我去去就来。」
说完便随着小书童,走到一旁,问:「你怎么来了?」
小书童声音清脆:「大爷,您再不去楼上,老祖们该生气了。」
「不去。」白晓生冷笑,「楼上有什么意思?高高在上的,往下一看,全天下的人,都是蚁,一张脸都看不清,能看出什么趣味来?不去,不去—.”
「大爷,你又来了——」小书童愁眉苦脸。
白晓生道:「你不懂,这是论剑大会,就是要混在人群里,跟大家一起看,
一起喷,一起骂,这才有意思。」
「这叫百家之道,看的是众生之相,你以后就明白了。」
小书童道:「我不知道什么百家道,众生相,我只知道,老祖说你坐没坐相,站没站相,再不识相,就让你破相——”
白晓生瞪眼:「怎么跟你大爷说话呢?」
小书童有些委屈,「不是我说的,老祖说的,他们让我亲口转告你,给你提个醒。」
白晓生一挥手,「不管他们,一个两个,冷冰冰的,没点人味,跟他们待着反胃。」
「大爷,您说话悠着点,老祖能知道的。」
「知道又如何?」白晓生冷笑,但他嘴上硬气,气势到底弱了几分。
小书童又道:「那—不见老祖,您总该去拜访一下叔祖吧。他现在是掌门白晓生摇头,「不去,不见。」
「真不去么?叔祖人可好了—」
「不去。」
小书童好奇道:「您是不想去见,还是不想去喊那一声‘舅姥爷」?」
白晓生脸一黑,揪了揪小书童的嘴,「早晚我得给你这张小嘴缝上。」
小书童「唔唔」了几声。
白晓生这才放过他。
小书童揉了揉脸颊,不高兴地咕嘧了几句,「不去就不去吧———
「那我去向老祖回票了,说您在忙着—修百家道,悟众生相———·
白晓生欣慰点头。
小书童转身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提醒道:
「大爷,您记着一定少说点话,少喷点人,尤其别说叔祖宗门的坏话了,当心祸从口出,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白晓生不耐烦,「好了好了,我自有分寸。再啰嗦,我就缝你嘴了。」
小书童这才不情不愿,嘴里咕咕侬嘧地走了,走了几步之后,背影模糊,竟直接消失不见了,从始至终,也不曾有人在意。
小书童走后,白晓生像是甩掉了一个小包袱,又兴冲冲地钻进了人群中。
远离人群时,他仪表不俗,是一个颇具书卷气的青年。
可往人群里一混,又立马带了世俗气,像是一个游手好闲的散修,与众人融成一片,跟一群筑基修士,聊得眉飞色舞:
「我还是那句话,太虚门不行。」
「他们的掌门,我就不谈了,但是长老以下,尤其是弟子,不成体统,根本没一个大宗门该有的样子。」
「剑道传承也没落了,如今的剑法,不登大雅之堂。」
「还有那个墨画——」
「一个阵师,靠阵法在论剑大会混饭吃,成什么样子?」
「今天这一战,大罗门就会让他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剑法,什么叫真正的论剑。」
「大罗门的传承,那可不简单,往上追溯,是‘大罗剑宗」,这大罗剑宗来历古老,传承可怕。」
「尤其是大罗飞天御剑诀,这‘飞天」二字,其内的份量,你们都不懂。」
「我是知道些内情,但是不能说——
白晓生一脸笃定,「因此,我料定太虚门今日,必有一败。」
「而那墨画,今日必有一死———
「不信?你们等着看吧—」
人群中,看热闹的人议论纷纷。
而另一边,张澜,闻人琬,顾长怀,瑜儿,慕容彩云,花浅浅等人,则默默看着方天画影,心中凝重。
他们所有人,都关注着这一局论剑。
也默默关心着,参加论剑的墨画。
而人群之上,观剑楼中。
前来观战的「贵宾」,也较之以往多了不少。
一间锦绣铺地,华贵雍容的室内。
一身百花华服,端庄绝美的百花谷主,正坐在桌前,目光越过窗前,看向方天画影。
方天画影上,一个俊秀的少年,正在做战前准备。
百花谷主秀眉微。
他总觉得,还是有点像——
在阵法上,一样有经世之才,眉眼间,也有几分超脱俗世的神韵。
一样充满争议,令人嫉恨。
爱他的人不少,恨他的人更多。
但细细想来,又全都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