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能打碎?
李平安瞧着眼前破碎的锁链,以及瘪下去一块的魔牛脑门,下意识后退了数步。
狂山大王的本体没有任何异动。
它低头趴在那,身上闪烁着微弱的亮光,那是内天道之力在不断腐蚀。
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内天道用淡金色的光膜包裹了狂山大王,那条断掉的锁链微微飘起、自行接续。
它,又沦陷了。
——这里是内天道幻境,这倒也算合理。
李平安抱起胳膊,仔细瞧着眼前这一幕,心底迅速分析着什么。
他在想,如何策反这些天奴。
哪怕是用同等的手段,将这些天奴搞到外天道的阵营,现在总归也算是一种助力。
搞天奴德行有亏?
这都啥时候了,只要能阻碍内天道运转、让自己安稳活下去、救出身陷囹圄的女魃、找机会尝试弄死冥河老祖,别说是亏德,缺德……他都干。
说做就做。
他给自己定下‘半个时辰’的期限,若是半个时辰解决不了眼前的问题,就启程去找女魃。
若是能搞定这些天奴,那他很快就能多一群帮手,帮着自己去找女魃,效率会更高一些。
不多时,李平安拽了一截金色锁链,自牛犇犇的石柱后盘腿打坐。
他开始参悟内天道禁锢天奴之理。
前后不过片刻,李平安心底已是有诸多明悟。
要把一个生灵搞成天奴,只需要三个步骤:
一是用天道之力包裹生灵元神;
二是把生灵的心神分离出来,或者直接封印;
三,逐步改变生灵心智,用天道之力强行洗脑,让分离的心神融回去。
换而言之,一旦成为天奴,也就失去了本我的人格,重塑了一个新的人格。
‘很像我此前对那大鹏鸟做的那般,不过两者也颇有些不同。’
‘搞大鹏鸟我可循序渐进,现在倒是必须重效率了。’
‘这头牛的心智虽然不强,但成为天奴的时间还短,还处于第二个阶段,自身心神被分离了出来,尚可恢复正常的神智,然后被外天道再套住。’
‘让这些天奴效忠于外天道倒是不难,难的是如何在此地注入外天道之力,然后让外天道之力护持他们不再被内天道侵蚀,才可为我所用。’
又过一阵,李平安站起身来,目中闪烁着些许异彩。
他不敢耽误太久,以免女魃的灾厄大道被内天道完全吞噬。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李平安如法炮制、再次抓起锁链,摁在了魔牛脑门,拿起落仙印狠狠一砸。
‘轻轻敲醒沉睡的心灵。’
叮!
那条细细锁链消失不见,魔牛脑门多了第二个凹陷。
李平安却立刻抬手摁在了魔牛牛首的眉心,闭目、凝神、通过头上的玄天塔接引外天道之力,注入魔牛体内。
那一瞬,李平安仿佛身处一个窄窄的幻境。
他眼前飘着一只拳头大小的魔牛魂,这个魔牛魂正茫然地看着他,一如没有任何记忆的初生婴儿。
李平安暗道一句得罪,头顶玄天塔微微震颤,掌心飞出一条条符箓凝成的锁链,将魔牛魂完全包裹了起来。
外天道之力环绕其上,迅速汇入魔牛魂体内。
李平安心底泛起了更多明悟。
在实践中找寻方法,还真是事半功倍。
只是,他始终觉得自己没那么狠心。
当前这头魔牛的状态并不会反抗外天道之力,被内天道禁锢许久的它,只知顺从、只有迷惘,李平安此时只需要动个念头,就能让外天道完成第三步。
重塑此魔牛的人格。
但李平安总觉得,这般还不如直接杀了这头魔牛。
如果开了这般先河,等外天道彻底战胜内天道,然后给更多生灵洗脑那咋办?
——大鹏鸟的转变主要还是因他们父子俩的百般‘点化’。
“天道之力虽有诸多妙用,可惩戒恶灵、清扫妖魔,唯独不可重塑生灵人格。”
李平安自道心如此念诵,体内金云与灰云轻轻震颤,似是给与了回应。
李平安微微撇嘴。
他发觉天道之力已可环绕在牛犇犇体外,牛犇犇的魔牛妖魂成了一个小小的‘外天道支点’,于是后退几步,负手摆好姿势。
不管如何,姿势一定要帅。
魔牛身体连续抖动,体外包裹了一层淡淡的青光,睁开双眼、牛眼倒映着眼前的青年道者,眼底满是茫然。
……
牛犇犇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清晰又模糊的梦境。
梦中,他实力突飞猛进,但自身成了那头老乌鸦的奴隶,完全无法违背老乌鸦给的命令。
他像是一个溺水者,在如瓦罐般的狭窄空间艰难挣扎着,兴不起任何挣扎的念头,变得麻木、困顿、昏沉,渐渐沉入水底,迷糊且模糊地注视着自己的身体去做各种事。
实力提升变得无比容易;
原来一直不知如何感悟的招数,就如饮水般轻松突破。
实力快速提升带来了诸多好处,但牛犇犇发现,他的情绪似乎消失了,他只能趴在水底、感受着窒息,模糊地看着自己的身体。
‘道友,你知道天道吗?’
‘道友,你可知天道?’
他的身体不断说着这两句话,然后他洞府内的部将、他仅有的几个小妖王好友,都变成了如他一般的行尸走肉。
唯一让牛犇犇感觉略微欣喜的时刻,是他在床榻间与胡娘征伐,终于第一次全面胜过了胡娘,让这头天狐承认了他们魔牛的厉害。
牛犇犇感觉十分满足。
但他的身体却不这么想,而是直接要格杀胡娘。
后面的事,牛犇犇记得一清二楚。
他正要杀死胡娘时,老乌鸦带着几个高手现身,阻止了他的行为。
这并不是老乌鸦也看上了胡娘那完美的身段和床榻上的浪劲儿,而是知道胡娘是天狐一族,天狐自上古就盛产化形后倾国倾城的美女,曾有数名上古天狐族少女被送入天庭,将帝俊迷的神魂颠倒、不理政事。
可惜,帝俊逍遥快活没几十年,羲和很快就将那几名天狐族少女神魂灭了,做成了雕塑摆在了帝俊寝宫。
这也成了上古的一段‘小野史’。
老乌鸦的命令,是让胡娘培训百名天狐族少女,选出此间最美丽温柔的十二天狐,送给新的天帝。
是的,牛犇犇所知的是,老乌鸦是为新天帝李平安效命。
他这般被封禁、成天奴,也是成了新天帝的天奴。
后面的事情又出现了一些变化。
牛犇犇能感觉到,老乌鸦的心神似乎崩溃了,两股天道开始不断碰撞、征伐,牛犇犇的妖魂像是沉入了无尽的深渊,不断的、没有尽头的下坠。
他已是要被磨灭了自我,完全成为天道的奴仆。
他的身体,和身体中正在产生的那个新的‘他’,甚至很欣喜这么做。
‘我这算是死了吗?’
牛犇犇在下坠中不断问着自己。
他的自我意识越来越虚淡。
然后……砰!
他脑袋突然剧痛,一只大手撕开了他眼前的深渊,他眼中再次清晰地看到了这个世界。
他的自我回来了!
然后牛犇犇就看到李平安抓着落仙印跳到后方,一脸警惕地瞧着他。
牛犇犇刚想开口,但周围涌来了无边无际的黑色浪潮,将他迅速吞没、拉回了深渊。
啥、啥情况?
牛犇犇模模糊糊地观察着外面,他感应到李平安模糊的身影,看着他在那打坐、看着他皱眉思索。
很快,李平安再次起身。
牛犇犇只觉,眼前这个面容俊美的人族青年,此刻就如威严的天神,浑身包裹着淡金色光亮,似乎是与他一般的天奴,但这人族青年的眼神清澈且深邃,那股威严越发凝实。
‘我是天奴,是天道的奴仆。’
‘他是天帝,他主宰着天道。’
牛犇犇突然觉得有些讽刺、有些悲凉,但当他看到李平安再次抓着那枚方印砸来。
又一次,他沉睡的心灵被重重的敲醒,剧痛袭来。
紧接着牛犇犇就感觉,李平安的身影出现在了深渊中,散发着微弱光亮,静静注视着他,又抬手对他打来了一连串的符印。
新的天道之力包裹了牛犇犇的魂魄。
他竟是悲凉极了。
这算什么?从天道的奴仆变成天道的奴仆?只是效忠对象从老乌鸦变成了新天帝?
牛犇犇突然很想哭,他想到了自己在魔牛村无忧无虑的日子,想到了自己青梅竹马、但体魄比自己还强一圈的牛花花,他想到了自己当初怕被花花抢亲趁夜逃出村子外出闯荡并立志要成为这个天地间知名的大王,他……
嗯?
没有被摁入水底,没有溺水感,没有跌入深渊,周围一切变得光亮,且他的妖魂与身体再次融合?
只是,他的魂魄多了许多束缚,他的一举一动都会被天道监察,包括心底出现的念头。
如果违抗天帝命令或是做恶,将会承受极强的天罚……
就、就这些了吗?
牛犇犇愣愣地睁开双眼,牛眼倒映着李平安负手而立的身影以及他含笑的面容。
他哭了。
他身体包裹着暖洋洋的天道之力,他从未感觉到天道之力如此亲切,他化作人形,不着片缕地低头跪了下去,趴在地上不断呜咽。
李平安:……
这牛八成是傻了吧?
“你……”
“犇犇!我叫牛犇犇!是妖族狂山大王,也曾在您的万云宗做卧底,那时候我叫牛七,跟李靖是最好的朋友!我跟着银奎他们偷袭东安城的时候被墨临渊化作了天奴!多谢陛下救命之恩,犇愿以死相报!求您不要磨灭我意识!或是直接给我个痛快吧!啊!”
听着这个刚迈入金仙境不久的妖族大王,用颤抖的嗓音不断高呼,李平安沉默了几个呼吸。
他道:
本章未完,请翻下一页继续阅读.........